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P7291189 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P7291189
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P7290894 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P7290894
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A1P01433 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A1P01433
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A1P03061 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A1P03061
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P7291505 BDC《己力渡路》攝影 劉振祥_P72915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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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出活動

己力渡路

編舞|布拉瑞揚・帕格勒法
文化顧問&特邀藝術家|雲力思

原始舞台設計&舞台顧問|王孟超

燈光設計|李建常

影像設計|徐逸君

音樂設計|洪子龍

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委託製作

己力渡路、己力渡路——

繚繞於耳,是織布機的話語,編織生命的經緯,也像泰雅族人不知疲倦的腳步,落入山林,一步踏過一步,織作遷徙的路。

織作是泰雅族文化的靈魂,織布時的聲響「己力渡路」如一種召喚——只要知道怎麼走路和織布,就能知道自己是誰。

編舞家布拉瑞揚與舞者步入泰雅族人的山林,在有霧的地方,讓織布機的聲音引領回家的路。《己力渡路》從泰雅傳統樂舞出發,尋找在深山中遷徙的姿態,剝除掩蓋在身上的多餘,露出直白的身體動能。

《己力渡路》以純粹的身體,聆聽乾淨的敲響與歌謠,走返生命的遷徙。

《己力渡路》織布機誕生的眼睛,看著當下

文/廖昀靖

雲霧繚繞的山間,長者的聲音呼喚著。她的訓示像綿密的線,穿縫山川天地、經緯之間,縝密地織成一條聽過就不會忘記的路徑。她是這樣說的:「孩子,你在想什麼?睜開眼睛,你看見什麼?回來,回到清澈河水的源頭,看見整片嫩綠的山,這個就是你的根……」。

古訓・歌在的地方

《己力渡路》由雲力思的古訓(Lumhuw)開場,她形容自己是一名在山上的老人,和孩子們喊話。「Lumhuw 就是『穿』,也是泰雅族的歌,把真正內在的心意,穿過心和腦筋,送給對方。穿,也和像織布一樣,對嗎?」雲力思堆著笑容輕輕地說,卻精準地串起泰雅文化的精髓:古訓與織布。兩者都有著近似的形象,反覆與平淡、縝密且深思熟慮。「好像我們走在山上的路徑,好像我們走路徑的身體。」布拉瑞揚‧帕格勒法說。

《己力渡路》發展期間,舞團前往新竹尖石鄉,照往例,不帶過多的預設,只有準備打開自己吸收一切。結果光是環境就讓他們感受深刻。「好冷,冷死了。」布拉瑞揚笑說,山間空氣的沁涼,雲盤繞在頭頂上,視野的遼闊和山路的顛頗,帶給他們身體很直接的衝擊。但原本上山,最期待的是學習泰雅族的歌曲,想不到與長者聊天後發現,真的沒有歌。

長者們開玩笑說,他們走進陡峭的山林裡,必須要專注地看著腳步,安靜地聆聽獸鳴,所以沒有沒辦法唱出有複雜音韻的歌。或許因為生活中時常必須聚精會神地感受山林正在發生的事,所以低聲悄然,沒有歌是環境文化所成。最後,問到一首,就是泰雅古訓的旋律。「很有趣,每一個人都唱同一首調,但歌詞都不一樣。」也就是:Lumhuw ,古訓。泰雅族依附簡單的旋律,分享心情、產生對話,把重要的事情寄託在旋律中,傳唱下去。也因此,歌詞內容會依照環境當下,傳唱者所思而浮動。古訓是一首歌,卻也遠遠超越一首歌。

看守活源的引路者

第一次聽到雲力思的歌,布拉瑞揚一口氣買下所有飛魚雲豹的專輯。他說雲力思的聲音是聽了就忘不掉的透徹有力。因此當以泰雅為題的《己力渡路》誕生之際,布拉瑞揚毫無猶豫地想要跟雲力思合作。「很單純的,想讓她唱唱專輯裡的幾首歌,讓這些聲音繼續被聽見。」但在聽完雲力思唱泰雅古訓的故事後,布拉瑞揚思考的或許更加深遠。

傳統上泰雅古訓只能由部落長老男性吟唱,一次雲力思聽見古訓中說起,泰雅族的起源是南投仁愛鄉瑞岩部落的一塊大石頭,她在歌聲裡流下眼淚,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念驅使她前往尋找那顆石頭。找到了,踏上石頭時耳畔有人說:「孩子,妳終於回來了。」——「那一刻,我知道我是祖先,我是泰雅的領導者。我告訴祂,如果祢有想要做的事,就用我的身體吧。」

雲力思吼了一聲,她說那個吼聲裡是她這一生對自我認同的陌生、是泰雅族在殖民中顛沛地失去。此後,雲力思突破傳統性別的限制,她要唱古訓,讓根源像活水一般,讓來人都找得到回家的路。

布拉瑞揚希望《己力渡路》也是這樣的作品,在雲力思的看護下,讓傳統活在此刻當下。

本來想請雲力思在特定段落唱特定的歌謠,但排練過程中,作品卻漸漸地像河流,自己有了生命就流動了起來。雲力思開始看著舞者唱歌,依舞者如何動作,她就怎麼吟唱。好像她的聲音在和舞者共舞。布拉瑞揚很驚喜雲力思的發展,「當她在唱的時候,很多時候你會感覺到她在給訊息,她的聲音在給舞者力量。」

舞台上,舞者們的身體和雲力思的聲音,變成一連串的即興,就像古訓踩著一樣的旋律,卻每一次都傾訴不同的叮嚀。「雲力思的歌看護著舞者的腳步,帶著我們走向另一座山頭。她的每一個聲音,都在引路。

每一個當下 Lokoh !

《己力渡路》中有一長段舞者們集體重複行走,他們排列,如一條長線,透過腳步和地上的白色滑石粉,在舞台上踏出菱形紋。過程中身體姿態有所變化,時而掂起腳尖如過山壁,時而蹲低腰背如過叢林,也有半蹲抬物像過河、像扛取獵物……但路線始終不斷往返。嘴裡喊著一聲聲泰雅族語:Lokoh!加油或打招呼之意。

面對這樣的反覆勞動,舞者疲憊身體會滋生不耐,這點布拉瑞揚很清楚。「他們會很累,會生氣,會牢騷為什麼每天都做一樣的動作。」但這耐煩與不耐煩,也是布拉瑞揚在田野期間的習得。他走在山徑,看著山勢起伏的姿態,高聳莊嚴遙不可及,但當雙腳每日踏著堅定地步伐,緩緩地也就走出了路。布拉瑞揚叩問,每個人是不是都是如此,「每一天平凡地操持著一樣的事,你看不出來他在找路,可是他的每一步,都使路長出新的樣貌。」

「以前,我們很用力在找路,我是誰,我從哪裡來——但泰雅文化讓我們思考,有沒有一個可能是我在走的當下,我就已經在創造新的路了呢?」就像古訓的當下性,就像織布的反覆操作。雲力思在排練時曾經跟布拉瑞揚說,「或許,我們不一定要唱傳統歌呢?」雲力思的意思是,她是泰雅族,她吟唱著古訓,這些傳統根基真切牢固的存在時,無所謂她開口是傳統歌或不是,都是泰雅。而且是此刻當下的泰雅。

「對我而言《己力渡路》是在每天一樣中,發生了新的事情,你意想不到的時刻,創造了生命新的機會。」布拉瑞揚說,他們先累積了無數小時的練習,然後在真正上台表演的一個小時中,大膽放掉前面所有的堆疊。聲音、音樂、影像、舞者、歌者,觀眾看到的全部元素,都是即興,每一場都不同。順應舞者的即興與情感流動,雲力思吟唱當下所感,投影與音樂也隨之呼應,霎那間,舞台變成一座有生命且呼吸著的織布機,織出每場不同的生命圖騰。

我們和觀眾一起開創一條:好像知道又未知的路徑——《己力渡路》是這樣作品。」到了尾聲,舞者們開場時以滑石粉走出的菱形紋已經模糊了,但觀眾都看見了那雙泰雅的眼睛,那樣清楚。

2022/7/29-31 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大劇院
2022/8/19-20 臺東縣政府文化處藝文中心演藝廳